80、第七十九章_古代生崽崽的原耽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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80、第七十九章

  侍从万万没有想到,当得知大秦的军队打到了王城脚下,程隼的第一反应居然是命令他率卫队死死守住房戟所在的这座寝殿。

  他愕然地望着程隼,心头阵阵发寒。

  北漠正值存亡之际,可他们的大可汗最关心的不是臣民的性命,不是王族的尊严,而是他怀中之人的安危。

  正当侍从愣神的时候,一队人马不顾拦阻闯入了寝殿,为首的巴什上前一步,朝程隼行礼,“参见大汗,我奉阿艳塔克罕之命前来迎接王后殿下。”

  他的礼节行得周到,话语却颇不客气,言外之意分明是要强行把房戟带走。

  而且,更加耐人寻味的是他对房戟的称呼。

  王城之中,人人皆知房戟是大可汗从汉地得来的美人,奉若瑰宝,宠爱非常,但知晓房戟乃是大秦王后的人却没有几个。

  巴什用“王后殿下”来称呼房戟,无异于否认了程隼和房戟的关系,也隐隐昭示了他的意图。

  如今大秦兵临城下,他们前来带走房戟,定然是为了同大秦交涉,用房戟来换取大秦退兵。

  程隼立即想到了这一点,俊秀的面容浮起一丝冷冰冰的杀意。

  谁也休想将房戟从他的身边夺走。

  “未经我准许,胆敢擅闯我的寝殿,是想造反不成?”

  巴什没有丝毫畏色,不卑不亢地答道:“大汗言重了,我等只不过是奉命行事,还请大汗以大局为重。”

  “大局?”程隼冷笑了一声,“一群蠢货,也知道什么是大局,什么是轻重?”

  程隼手一抬,侍从便带领卫队将巴什一行人包围了起来,可是对方人数众多,又兼气焰嚣张,于是纷纷拔刀相向,气氛一时剑拔弩张。

  房戟不动声色地拢好了衣服,观察着眼下的情势。

  他听不懂北漠语,但“大秦”二字他还是听得出来的。结合方才侍从冲进来通报时的慌张神色,十有八九,是大秦军已经剑指北漠王城。

  而巴什等人到此与程隼对峙,除了要利用自己与大秦谈条件之外不作他想。

  此前房戟借着天仙子的毒性,强忍厌恶同程隼虚与委蛇了这么久,迷得他心花怒放,不问国事,为的就是这一天。

  巴什的僭越,正说明程隼的统治已然摇摇欲坠。说不准,此刻程隼早已成为了北漠大贵族眼中的一枚弃子。

  上一世,程隼算计得他孤立无援,山穷水尽。这一世,他总归让程隼也尝到了众叛亲离的滋味。

  可是眼下最重要的,是抓住时机离开北漠。

  房戟凑近程隼的耳侧,懒洋洋地问道:“你们在说什么?”

  这是个很亲昵的小动作。那种漫不经心显得房戟对于现状一无所知,而主动的靠近又无声地透露出了一点依赖感。

  程隼的心情顿时好了许多,转头轻啜了一下房戟的唇角,“一点小事,不用担心。我去处理一下,你留在这儿等着我,我很快就回来。”

  “哦。”房戟似乎觉得有些无趣,同程隼拉开了距离,状似无意地轻叹了一声,“过去嬴戈做什么都不避着我。”

  一句淡淡的感慨,却宛如钢针一般刺入了程隼的神经。自从房戟愿意接受他之后,便再也没有提起过嬴戈了,这次是第一次。

  他花费了整整两年的时间,才让房戟放下嬴戈,把目光投到自己身上。程隼不想让这么久的努力付诸东流。

  但他又实在不能带房戟一起去。

  倘若让房戟知道,他曾经朝思暮想的嬴戈如今就在城外,他会不会抛下自己,重新投入嬴戈的怀抱?

  退一万步讲,即使房戟亲眼见到嬴戈,也不会产生半分动摇,那么当他得知自己指使知画给嬴钺下毒,用以胁迫嬴戈退兵时,又会作何反应?

  他会恨我的。程隼默默想道。以他的性子,他永远也不会原谅我。

  房戟与程隼的交谈又花去了不少时间,而眼下时间就是战机。巴什迎着侍从的刀尖,咬牙切齿地质问道:“看看你效忠的大可汗,大敌当前,不顾全城百姓的性命,不顾王族的荣耀,心里只想着这个汉人王后!只要把他交出去,大秦至少不会屠城,你我的亲人还能有一条活路!想想你的母亲,你的妻子,你的孩子!你还要继续阻拦我吗?你想让她们和你一起,为覆灭的北漠陪葬吗?!”

  妻子明媚的笑容在他的脑海中浮现,女儿骑着小马,远远地喊着“阿爹”朝他奔来,稚嫩的声音犹如铜铃般清脆。然而,转瞬之间,一切都被烈火熊熊吞噬,笑声变成了哭喊,鲜活的生命化作了森森的白骨。

  侍从握着刀柄的手腕情不自禁地颤抖,终于,他缓缓地放下了刀。

  他部下的卫兵们想起自己家中的亲人,也纷纷依样效仿。一时间,人心的天平全部倾向了巴什。

  “大汗,请把王后殿下交出来吧。”巴什转过身,朝程隼说道。

  眼看卫兵们纷纷倒戈,程隼却依然不显慌乱,镇定道,“我自有办法不费一兵一卒,便让大秦退兵。”

  他轻轻地瞥了一眼房戟,“把他带过去,反而不利于我的计划。”

  巴什半信半疑,但见程隼如此笃定,于是也做出了些许让步,“那么就请大汗前去退兵,我率人留守在此,倘若大秦仍要攻城,我等便会将王后殿下带上城楼。”

  程隼点了点头,“可以。”

  他摸了摸房戟的脸,温声道,“乖乖等着我。”

  凛冬的寒风掠过装备精良的大秦铁骑,将肃杀的战意吹至王城的城楼之上。心急如焚的大贵族们见程隼到来,纷纷为他让出一条路径。

  厚重的狼皮大氅挡得住寒风,却挡不住杀意。程隼站在城楼上,一眼就望见了三军阵前那个身披玄甲的男人。

  嬴戈也望见了他。两人遥遥地注视着彼此,倘若目光能够置人于死地,他们早已经将对方挫骨扬灰。

  这是他们第一次见面。

  亦是最后一次。

  二人不谋而合地想道。

  只见嬴戈向身旁的裨将吩咐了几句,裨将便策马上前,用北漠话扬声道:“城楼上面的人听着!大王有令,只要你们即刻投降,将王后殿下交还于大秦,大秦军不会伤及城中百姓的性命!”

  这番话不仅在贵族之中引起了一阵骚动,连守城的官兵也受到了影响。程隼瞥见前方手持弩`箭的士兵塌下了肩膀,似乎想要放弃抵抗。

  程隼轻轻扯动唇角,命令一旁的侍从用汉话回应道:“大秦王此言为时尚早!北漠不会投降,我葛罗枝延程隼,也不会像大秦王一样,舍弃心爱之人,但求苟且偷生!”

  “竖子敢尔!”贺远山怒发冲冠,拔剑便欲向前,被面色冷肃的贺长风一把拦住。每一个有血性的大秦将士都被程隼的一番嘲讽激得怒上心头。明明是北漠施毒计在先,设陷阱掳去王后殿下在后,现在竟然倒打一耙,将堂堂大秦一国之君贬低成贪生怕死、负心忘义之辈!

  “是可忍,孰不可忍!”云霆愤然道。

  窦铭转头看向嬴戈,只见他薄唇紧抿,墨眸幽暗,神情寒冽如冰,面上瞧不出半分怒色,但闻腰间长剑在鞘中铿然鸣动。

  那是宛如实质的杀意。

  紧接着,城楼上又传来了一句话,“大秦王只顾着兴兵北漠,怎么不问问千里之外的晟京,太子是否安好?”

  “太子?”云霆一惊,顿时冷汗骤生,“难道他们对太子……”

  北漠的手,如何能伸得那么远?

  嬴戈神色不动,只开口说了一句话,裨将随即喊道:“你们要如何?”

  程隼满意地微笑起来。

  这一次,还是他赢了。

  “如果我没有料错的话,太子眼下身中奇毒,药石无医。只要你们立刻撤兵,且以大秦历代先王为誓,承诺永不再进犯,北漠自会将解药奉上。”

  你会怎么选呢,嬴戈?

  是要江山,要房戟,还是要你们的孩子?

  不论你做何选择,你注定什么都得不到。程隼残酷地想道。

  城上城下,一片静寂,唯余呼啸的风声。

  “一派胡言。”

  程隼脸上的气定神闲逐渐被不可置信所取代。

  嬴戈抬起手,在空中挥动了一下,语气平淡而有力,“攻城。”

  “且慢!”

  众人抬首,只见几名腰悬马刀身背长弓的北漠士兵将一人押上了城楼。那人衣着华美,金银丝线在长袍上绣出繁复的图案,又用玉带勒出纤瘦的腰身。猎猎寒风吹起他披散的黑发,露出一张美若冠玉的面孔。

  嬴戈绷紧了牙关,沉寂已久的胸腔在那人映入视野之后猛然恢复了生机,霎时间狂烈地搏动起来。

  那是房戟。

  他思之如狂的人,如今就在眼前。

  这一次,并不是梦。

  “是王后殿下!”窦铭疾道。

  房戟被反拧着手臂推上前去。城楼上风大,他又穿得单薄,烈风几乎要将他的眼泪吹出来。他竭力扬起头,朝城下的军阵看去。

  仿佛心灵感应一般,他一眼就对上了那双令他昼思夜想的长眸。

  嬴戈眉心微颤,喉头却似被千言万语堵住,竟然说不出半个字。房戟的眼眶微红,他似乎消瘦了一些,俊美的面庞上还残存着一丝病容。一想到房戟这两年来遭受的煎熬,嬴戈便觉得心如刀割。

  然后,房戟朝他笑了一下。

  那笑容一如既往地爽朗潇洒,没有丝毫怨怼,只是纯粹的欢喜。

  他没有怪他来迟。

  程隼原本脱下了自己的狼皮大氅,想要为房戟披上,却意外地看清了房戟脸上的笑容。

  那么好看,却又那么刺眼。

  他为了得到房戟机关算尽,也曾以为自己一度触及了房戟的真心,可这一笑却宛若一记无言的宣判——自己做的再多,也不过是枉费心机罢了。

  就像一个跳梁小丑,一个笑话。

  程隼覆住自己的双眼,忽然笑了起来,笑得双肩颤抖,眼泪顺着指缝不断滑落。

  “哈哈哈……房戟……你为了替他争取时间,假装喜欢我……哈哈……你居然能做到这种地步,是我小瞧你了,哈哈哈……”

  笑着笑着,他逐渐哽咽,“你为什么,不能把对他的爱,分给我一点呢……我只要一点点,就能再坚持很久……哪怕是假的……你给了他那么多,为什么对我这么吝啬啊……”

  “事已至此,你输了,程隼。”一切都已经尘埃落定,房戟的语气分外平静,“打开城门,投降吧。”

  程隼笑中带泪,整个人看起来癫狂而绝望,他捏住房戟的下巴,用力到指骨咯咯作响,“你想让我投降?好啊,吻我吧,房戟。你知道的,只要你给我一个吻,我可以为你做任何事。”

  大贵族们见状,纷纷哑然。思壁塔克罕侧过视线,十分不易察觉地朝埋伏在暗处的弓箭手点了点头。

  这是射杀程隼的暗号。

  几位塔克罕事前商定,倘若大可汗当真已经无可救药,便令弓箭手将其就地暗杀,拥立新汗。

  可他们万万想不到,这名弓箭手曾受过程隼的恩惠。准确地说,施恩于他的是从前那位“葛罗枝延程隼”。

  弓箭手自幼无父,由母亲抚养成人。少年时,他的母亲病重,却因家贫而无法求医问药,走投无路之下,他壮着胆子拦下一辆华贵的马车,祈求马车的主人给予他些许馈赠。车中之人正是葛罗枝延程隼。他见少年实在可怜,便动了恻隐之心,给了他一些银钱,让他拿去给母亲治病。

  对于葛罗枝延程隼而言,这不过是举手之劳,转眼即忘。可当初受到帮助的少年却将这件事情铭记在心,无论传言中的大可汗是何等残暴无道,他却始终坚信葛罗枝延程隼的本性仁慈而善良。

  他之所以会变成如今这副模样,一定是因为受了那个大秦王后的蛊惑。

  如果没有那个人,他就会变回原本的葛罗枝延程隼了。

  弓箭手拉开弓弦,将箭尖对准了房戟。

  当思壁塔克罕意识到箭矢的轨迹有误时,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。

  “叠玉——!!”嬴戈目眦欲裂,嘶声吼道。

  锋利的箭尖裹挟着千钧的力道,穿透了心脏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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